月暮沉霜

寒假里再试着产粮好了...暂时装死

[幼帝二世]残酒

Warning:企图开车,未果

以及,祝酒那一段风俗是自己编的!(.

*  *  * 

亚历山大擅长饮酒,而他的老师却并不如此。

马其顿军中的佳酿对于这位素于克己的魔法师来说过于浓烈醇厚,比不得他平日里浅尝的,放在小玻璃杯里的葡萄酒。

然而他是没办法拒绝的,这是一场庆功宴,他的王早就用三言两语就圈住了埃尔梅罗二世的活动范围,缚住了他的手足。

“我希望你能来。”

亚历山大说,那时红发的少年脸上还带着战胜后他特有的,意气风发的神气。他很少吝惜微笑,在这种时刻却越发显得慷慨了:“因为那不仅是我的胜利,也是老师的。”

即使放在再疏于文法的人眼中看来,那也远不是一份命令,并非是由王对于他的臣下而下达,而只是渴望分享喜悦和光荣的邀请。

不过那对于埃尔梅罗二世来说,也就足够了。

他清楚自己不会拒绝,正如亚历山大也同样心知的一样。

宴会进行到了后半,王座边的台子上有歌者弹奏起了萨基拉琴。

亚历山大向那边侧身,手肘压在椅边上,用单手支着下巴,神采奕奕地听着。他尚且年轻的心性极为容易受到感染。这是歌颂光荣的曲子,而若是换成了叙述英雄失去了挚交一类的哀伤曲调,他也会不耻于在众人面前拭泪的。

他饮酒过度了,魔术师想。亚历山大的面颊发红,眼睛却越发明亮,仿佛先前饮入喉中的酒浆都悉数滋润着他的神志,成为了薪柴,让那居于灵魂深处的火焰越烧越旺。

埃尔梅罗二世的目光极少离开那位少年王者的身影,若是只有他们两人,他大约会施展身为老师的权威,从亚历山大的手中夺走杯盏。然而现在是不同的场合,王者独自居于上座,即使是他的教师也绝不该在此时对他指手画脚。

这些思绪叫他忧心,因而当一位少年走上前为他敬酒的时候,黑发的魔术师只是简单地向对方表达了谢意,所作所为只堪堪无愧于礼节,不至于达到失礼的地步。他心不在焉地饮着那位少年人奉来的酒,头脑也因为酒精而微微麻痹失神,从而没有注意到亚历山大由歌者身上错开目光,而向这边投来的深长凝视。

在微微的晕眩感中,他迟钝地感到人群突然寂静下来,身边的将领也不再喋喋不休地追述自己从加入军队以来立下的战功。

他的王自高台上走下,赤红的披风在脚旁摆动,然后停在了他的桌前。

“敬荣光”红发少年朗声言说,将酒盏向空中高举:“敬俄刻阿诺斯!”

然后他再度微笑起来,酒杯朝着他不胜酒力的老师面前送了送。魔术师简直快要怀疑对方是存心要把自己给活活灌醉了:“敬您。”

宴席于这一刻沸腾起来,空气中陡然充斥着大声的呼喊,马其顿人用杯底热烈地敲着长桌。亚历山大从容地微笑着,他自然不畏惧热烈的场景,要知道当他骑马穿过军队方阵时,士兵都会用矛柄击打着盾面呼唤他的名字。

而对于他的老师来说,这样的情景有些太过了。在久远的少年时代,韦伯·维尔维特的确梦想过欢声雷动,众人瞩目之下荣誉加身的场景。但是即使是在饮了两杯酒之后,他现在却仍然能无比清晰地理解到,这些欢呼是献给他的君王的。

“老师怎么这样早就出来了?”亚历山大问道。他出来得很快,仿佛就踩着魔术师脚后的影子。

真奇怪,埃尔梅罗二世想,他喝得明明更多,却显得比我清醒。

“那酒太烈了”他皱着眉回答,不是因为心绪不佳,更多是因为头晕目眩。他没想向自己的学生吐露自己坐在殿后台阶上的事实。若是要求他说出由于头重脚轻怕是走不回住处就要半路栽倒的这番真心话,未免太过苛责这个向来便脸皮偏薄的现代魔术师了:“我肯定喝不了第三杯。”

年轻的王者哑然失笑。

“不会有第三杯的”亚历山大说,脸上的笑仍然敛不住。

他坐到自己的老师身旁,暂时没有露出进一步解释这番保证的缘由,而是不多时就咋起舌头来:“这里太凉了,又有风,老师在这边待太久了怕是免不了染上风寒的。”

“来吧”他向魔术师伸出一只手:“我带您回去。要是站不稳的话,稍稍倚靠一下我也没问题。”

于是他们一同在宫殿群中穿行,时而遇见亚历山大相熟的面孔,他便会止一止脚步,回答那些问候,并且一一唤出对方的名字。

随后他们站住了脚,一扇铜门在身后闭合。

“这是你的居处。”

埃尔梅罗二世怔怔地说,夜风吹得他的头脑清晰了不少,只是身体仍然半靠在自己的学生身上。他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同时也猛然回忆起进门时两旁的雕刻精美,是一对狮子的坐姿。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努力站直,试着从对方身上抽开些距离,以直视他的王的面容:“您在想什么,亚历山大?”

他不自觉地用上了老师的腔调,在要求答案时他向来如此,不会受到王与臣下的关系束缚而畏于言行,这也是亚历山大所喜爱的一点。

“少年人在宴席上向自己倾慕的年长者敬酒,若是对方接受,他们便可共度接下来的夜晚”尽管亚历山大选择的言辞委婉,却也足以让他的老师睁大眼睛,哑口无言。

“我观察老师的神情,就猜想到你大约没有领会这层意思”他轻声地笑起来,注视着对方面上由于窘迫而泛起的红色,仿佛觉得有趣似的补充道:“这也是为什么,我先前会说‘再不会有第三杯’。正如先前的那个少年,他或许莽撞,却也应当知晓不该与他的王争抢。”

“那么,那时的欢呼。”魔术师自语般地说道,他分明扶着墙壁却恨不得用魔术炸开一条裂缝然后钻进去。

“唔。应该是把老师当成了我所‘选择’的人了吧”年少的王轻描淡写地耸了一下肩膀,他的一呼一吸都透着芳醇的酒气,然而心神却显然仍然是明晰的。他想了想,随后又补充道:“因此老师今晚该在这里睡,不然其他人会怀疑的。啊...幸好我的床榻足够宽敞,我去另找一床绒毯。”

随后亚历山大在对方给出什么回答之前就干脆地松开了扶持的力度,他带有酒味的气息淡去,魔术师只听见房间某处窸窸窣窣摸索搜寻的声音。

他的居所里用不着仆从随侍,这是马其顿人的风俗,若是如他们的宿敌波斯人那般仆人众多,则有着被视为软弱与奢靡过度的风险。亚历山大并不怎么在意这些看法,他只是习惯于自己来,除非是有仪式性的袍服太过沉重繁复,否则是不用别人插手帮忙的。

过了一会,恰如先前许诺过的那样,他带了一床毯子回来。它的质地柔软,被巧手的匠人用山羊的茸白毛发织成。长度也足够慷慨——当亚历山大抱着它的时候,绒毯的另一头甚至拖了地,因此当魔术师裹着它入眠,应当是不至于让脚趾露在外头从而着凉的。

“好了——”红发的少年人把毯子放到了床上,转过身来看着他的老师。后者由于酒醉的缘故,反应迟钝了不少,不然按照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王给他铺床。

“如果您觉得疲倦,那么现在就可以安睡了。”亚历山大轻声的说,他只透露了前半段,而绝口不提倘若“并非如此”那么接下来的另一个选项该是如何。

绝非他羞于启齿,只是那样一来他的老师恐怕就真的会羞得往地下钻了。他并不愿叫对方太过为难。

他的老师仍然立在原地,不发一言。亚历山大只能感受到那视线是落在自己身上的,但是在夜晚的阴影下,他看不清楚。

于是亚历山大走得近了些,将自己的话语重复了一遍。或许那酒对他来说的确太烈了,年轻的王暗忖,斟第二杯时我不该倒满的。

然而他的确那样做了,这难以用严密的,理学家的逻辑解释。他在席上只觉得,倘若那少年也能让他饮酒,那么自己也绝不该做不到。这并非一场竞赛,也非战场上关乎荣誉生死的决斗,可惜在年轻的心里,却不愿意加以丝毫退让。

从沉默里,他猜想自己得到了答案。

——即使不,他想,我也给过您两次机会。在时机对的时候,您本该抽身走的。

于是亚历山大伸出手去,先是触摸,再是拢住魔术师的黑发,仿佛旅人在山岩下用手掌捧接潺潺的溪流。其中的意味是相同的,他需要用它解渴。

然后他踮起脚尖来,手指仍然缠绕在那乌黑光泽的水流中,他没有妄加拽动,再多一点的推力都会被当作过了他自己许可的限度。

亚历山大只爱自由人,因此对方必须是完全心甘情愿的。非得如是不可。

你的其他臣子,那些忠实于你,信赖你的人,在明日会怎样看待此事。魔术师的心问道,这是他最后的堤防,现代英国的观念与马其顿的习气相互碰撞,一方必须妥协。一名臣下,居然以躯体的欢愉和他的君王共享?

他们决不会怀疑你的品行,反倒应当更加尊敬,既然你值得你的王如此相待。少年人如火的双眸如此作答,毫无犹疑,更不躲闪,——而您确实是的,老师。

阴影落下来,由于年长者的倾身而加重了,月光被阻拦在后,亚历山大感受到了一个吻。

夜色变得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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