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暮沉霜

寒假里再试着产粮好了...暂时装死

[幼帝二世]良夜温和


Warning:
有车,意识流,新手司机,不一定好吃(喂)

* * *

亚历山大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他的老师已经洗过澡坐在床边上等待他了,手上还惯常地捧着一本从打开的位置看来已经读了小半的书。

按照埃尔梅罗二世严谨的性子,那浴袍整理得一丝不苟,衣襟理得非常平整,腰带也打得整齐,体面得仿佛他接下来还要出门去,见一些人。

听见了拖鞋和地板摩擦的声响,年长些的黑发男人抬起头来。

“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

他在语句中不自觉地重复了两遍来征询对方实际的意思,仿佛亚历山大向来为人称道的伶俐口齿说得不够清楚,又或者是他现在仍然难以置信自己的学生对他所怀抱的热情与念想不只能归结于白日的相与。

亚历山大微笑起来,撩起对方的一缕黑发亲了亲,由于少许潮湿的缘故,它的质地与平日所见大不相同。

假使说平日里埃尔梅罗二世的头发就已经乌黑得像是杉木,光亮得不逊色于栖息在神庙顶上的渡鸦的羽毛。那么此刻,它幽微地泛着湿润的样子,反倒是更加增加了后者的特质。它在少年王者的手掌上微微卷曲,像一条顺服又温驯的的蛇,从鳞片里闪着光。

亚历山大想起了他自己幼年时曾遇见的那个化作蛇形的守护神,提喀*。他长大成人之后便再没有精灵来亲近他,因此或许那是唯有孩童能见的。当成长中的男孩杀过了一个敌人,一头野猪之后,获得了象征着成人身份的刀带,守护神就化为无形,长出翅膀飞在他们身边,并且赋予他们荣誉和勇气。

如果他的老师也与他生于同一个时代,是否也会如同现在这般忐忑难当,局促不安呢。

他定然不会是马其顿人,亚历山大暗忖,自己的故国是个崇尚力量的地方,虽然偶尔也不吝于用诗歌,悲剧和文化来装点自己,以示非凡。然而在那骨子里,每位父亲都但愿自己的儿子成为持枪顶盔的高强战士,而非头脑远强于躯干的文人。因此像老师这样的策士,大约要么脱身于雅典雪花般洁白的大理石基座上,要么就生于忒拜高大的冬青树荫庇下。那里是长于培养文士、辩论者,和哲学家的。

然而这种局促,他想,又仿佛是老师的一种天性。他痛恨想象将它完全磨灭的模样。只有粗拙的原材石料才需要匠人加以斧凿,而此行此举却断然如同将阿波罗的壮丽神像强行改造成柔美的阿芙洛狄忒,那会是极其不合适的。

“如果我说‘是’呢。”

他反问道,耍了点坏心。不然他理应知道用问题来回答一个问题是容易叫人难堪的,尤其是那发问者本身就感到难为情的情况下。

而他的老师向来是脸皮薄的。

埃尔梅罗二世的眼睛微微睁得大了些,平日里看起来漆黑难测的眼底透出一点墨绿。这是罕见的光景。亚历山大想起这样的颜色他才见过屈指可数的几回,其中一次是他们在罗马刚刚相遇的那个时刻,自己骑在布西法拉斯上,而这个穿着古怪衣装的男人就是这样怔怔地仰面看着他。他的老师惯于抿着的嘴角线条动了动,但是最终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叹息。

这大约是默许了罢。

亚历山大滑到这个黑发男人的膝盖上,那里的骨头依稀有些硌人,不过他并不介意,只不过在那一瞬间,他的确暗自思量从明天起要检查对方的日常饮食。稍稍多长一点肉是好的,用他从前某位教师的话来说,“有利于健康”。

但是那毕竟是更加长远的计划了,于是亚历山大将忧心暂时抛在脑后,张开一双手臂像是粘人的猫儿一样贴着他的老师。然后他凑到对方的颈项边,嗅到和自己此时相同的沐浴过的香味,然后在那张侧脸的颧骨上落下一吻。

他的老师在这样的触碰下几乎难以察觉地颤抖起来,一抹艳色从被亲吻的皮肤处蔓延开,像是黄昏时分的晚霞被抖落在了白石膏人像上。亚历山大警觉地坐直起来,此时他看起来更像是头幼狮而非家养的猫儿了,他那双余火般色泽的眸子全神贯注地搜寻着对方眼中的神色,以确定其中并没有被为师者细心掩藏的痛苦或者不愿。

“...随便你吧”他的老师说,对视数秒之后突然难为情似的侧过了眼去,一侧的面颊更红了,像是在那薄薄的一层皮肤之下生起了火。在这样悄然降临的寂静中他向来平稳的声音中混杂了一点低低的喘息:“我同意。”

在版图上开拓崭新的疆土向来是需要花费些时间和心力的,他自然深谙此道。因此亚历山大并不过份急切,即使他正踏足于自己所念想希冀的国度。但方才不过是傍晚,而黑夜还很长,他们有的是时间。

他从前未曾知晓青涩和生疏会是如此叫人着迷的。换作他自己的时代,即便是未获得佩刀的男孩也不该显得对于情事如此稚嫩。此时他的老师解开的浴袍所坦露出的皮肤已经变得潮红,仿佛每一寸都被亚历山大亲吻过一遍,甚至还不止——若非如此,又为何恰如此前被吻过的脸颊那般发热呢。

富于耐心地,他给予爱抚和细语,并且也索取自己该得的报偿,既不贪婪,也不过分拘谨。他自然识得一小部分技巧,这是自然的事情,任何希腊的少年人都不会以之为耻。

亚里士多德曾经在课堂上反复强调并且最终使得这位少年王者深信的是,热情只有在主人无法驾驭的时候才会化身为美德的仇敌,成为摧毁荣誉感的凶兽。而当施加得恰到好处,正如阿喀琉斯和帕特洛克罗斯那样,是能为双方增添光彩,并叫他们流传千古的。

他永远不会否认,自己正如同渴望胜利与荣光那样地渴望爱。而那并不非得是缠绵悱恻的爱情。

他从昔日追随他的士兵身上汲取爱,从陪伴他的朋友身上获得爱,也用同等重量的情谊加以回赠。

而现在,若是有人毫无保留地爱他,愿意像是往神坛上供上自己的血肉那般地奉献全部,甚至都不用眨一眨眼的迟疑,他又怎能不用全部来爱他呢。

这个念头叫他觉得心安,亚历山大感到一部分的自我得以在此栖息,如同常年在奥林匹斯的高峰上盘旋尖啸的雄鹰偶尔也得以栖息在岩架上,用尖锐的喙来梳理羽毛。

当我理好了羽翼,究竟会飞到怎样的高处呢。少年的王者对自己问道,他已经知晓将来的那个自己所创下的伟业。然而那是既定的未来,因而存在可供跨越的边界。

最后的时刻来到,他颤抖着在感官的极致中释放自己,脑海中的那只鹰啼鸣着盘旋飞起了。

他知道它将往何处去。



*遇见它(文中提到的“提喀”)的这段具体经过可以参见瑞瑙特的《天堂之火》

就在开头的位置,那个情景给我留下的印象特别深,就擅自用进自己的文里了。

评论(7)

热度(185)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